就85后和90后而言，他們中的好些人對于《紅樓夢》《三國演義》之類古典名著的了解，基本上是通過電視劇。甚至連金庸的武俠小說，他們也只看電視劇，不看原著。閱讀文字，大概僅限于網上，而且也只看網絡小說，那種語言風格跟他們特別貼近，幾乎不用動腦筋的穿越、種馬類的貨色。有人說，這是讀圖的一代。
讀圖的一代，不是識字無多的文盲，他們絕大多數，都是大學生，或者讀過大學的人。其實，不是他們不喜歡《紅樓夢》，不喜歡金庸的武俠小說，但看電視比看書更省力，更有感官的愉悅。一個媒體人，祭起替人讀書的旗幟，居然成了自媒體的領軍人物，有幾百萬的微信粉絲。因為新的一代，想知道一點書的內容，尤其是傳說中相當時髦的書的內容，但卻又懶得去讀，有人替他們去讀，消化了反芻喂給他們，他們很高興。反過來，由于長期懶得閱讀，他們對文字的理解力，已經大大地萎縮，稍微有點難度的文字，就看不懂了。
人類獲取信息，有很多種渠道，但自打有文字以來，閱讀就是一個最主要的渠道。別的渠道之所以不及閱讀，關鍵是閱讀可以促進人們思考能力。的確，閱讀比起聽講，比起看影視畫面，都要費力一點，但正因為這個費力，才能逼得你整合、分析，歸納，有時候，還需要查閱工具書和其他資料。從這個意義上說，閱讀也是一種創造，是僅僅比寫作低一點的創造。其實，很多寫作，包括學術研究，都是大量閱讀之后的產物。
歷史上，也有讀書讀多了，變成書呆子的。也有不讀書，而成就帝王之業的。劉邦不讀書，喜歡拿儒生的帽子撒尿。劉備不讀書，但知大略，那點大略，大概是聽來的。朱元璋不讀書，喜歡聽人講書。李自成和張獻忠，都是聽人講《三國演義》，從中悟出帶兵打仗的策略的。但是，歷史的傳承，文明的演進，卻還是靠著一代代的讀書人的讀書創造延續的。讀書讀成書呆子的，很多不是真正的呆子，只是日常生活能力有點退化。而那些不讀書的混世魔王，真要成事，還非得讀書人幫忙，不幫忙，或者幫得不夠，大體上也只能做一個草頭王。
人是各種各樣的，不讀書能成事的，只是極少數的特異品種。任何一個時代，都不可能涌現成批的劉邦和劉備。多數人，只能通過閱讀成才，慢慢升上去。人作為離開動物界的一種異類生物，也正是因為他們有文字的能力，可以閱讀，才逐漸進化。顯然，懶得閱讀，甚至出現閱讀障礙的人，大腦是會退化的。當今之世，人們每每感慨傻子越來越多，很多騙子，用一些上一代的騙術，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們新一代的大學生甚至研究生蒙了，說明這種退化，還真是存在，而且大有蔓延之勢。
（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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