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喧囂繁鬧的美食街上，熙熙嚷嚷的人群中，邂逅老鷹茶，就像邂逅到一位老朋友。人到五十，沒有什么美好的前景可以攀爬，可以靜等，唯一能讓自己淡定清心的便是在隨心所欲的日子泡一杯好茶，慢慢品，細細咂，體味自然純樸的安然靜謐，以及風霜雨雪中堅毅勃發的生命力。初品老鷹茶，生出些許相見恨晚的感觸
老鷹茶是一種古茶樹種，屬樟科木本植物，茶樹高大，樹冠如蓋，能罩半畝田。聽說從東漢開始民間有識得飲之，也有說唐朝茶經中把老鷹茶當成種五十種名茶之一。但在清朝乾隆年間，四川《犍為縣志》記載：“觀斗山，在縣東十五里。其他有寺，相傳有老人植茶于些，樹皆連抱，服之者年至百歲。令其村尚有鄉人采食，名老人茶，又名老鷹茶。”無論從什么時候民間開始識得飲之，即是古茶樹種，想必它的悠久就不言而喻。小的時候，在閑暇晴朗的日子，常聽爺爺與同齡人提及老鷹茶，老一輩人認知老鷹茶，有如家常便飯，就像是對稻谷花生的認識，平靜自然，古而有之。我不知爺爺喝沒喝過老鷹茶，但我沒喝過。這種樹種在東川極稀少，市面上也沒見到過，活到五十歲，我也沒能真正喝過爺爺所說的老鷹茶。卻在腦海中貯存著這個的名字
駐足停步，與攤主丁德才了解當地老鷹茶的概況。“老鷹茶多生長于海拔1800—2200米的懸崖峭壁間，常綠喬木。多為野生樹種。為什么茶樹長于陡峭峻嶺間呢？因老鷹喜歡啄食茶果，果核沒消化凈盡，糞便排在這些高山峻嶺中，于是在這些懸崖峭壁的土礫間生長出來。”可見老鷹茶的生命力是發此頑強，不因環境土質的貧瘠惡劣所不適。
老鷹茶樹會散發一種特殊芳香氣味，并有清熱解暑之功效，據說老鷹常會到樹上啄食樹葉解渴，并用樹枝壘窩筑巢，孵卵。一些蚊蟲、毒蛇、老鼠嗅到這些氣味便不會來搗毀。聰明的鷹媽媽也會隔三差五地叨幾枝茶樹枝放在窩邊，保護鷹寶寶們在巢中安全成長。老鷹茶屬于天然原生態的茶飲，它不需經殺青、揉捻、發酵的過程，從樹上采摘下來，陰干后便可泡飲，待到夏日炎炎，村民們便用它來泡飲解暑。四川民間極盛老鷹茶的喝飲。田間路頭、茶館碼頭，無不有喝老鷹茶的身影。紅軍長征時，大巴山地區流傳著許多手捧鷹茶送紅軍的感人故事。也因此在四川地區稱老鷹茶為“紅軍茶”“救命茶”等，在艱苦歲月中，這些廉價的民間茶飲救濟了干渴難耐的紅軍，讓紅軍神清氣爽，精神抖擻。
熱鬧的美食節中，于熙熙攘攘中，一剎那的回眸駐足，讓我有幸發現本土“老鷹茶”，站在攤位前仔細觀看，只見毛色發白，葉子長而寬大。一邊看，一邊與老板攀談著，得知此茶產于云南東川舍塊九龍，是九龍天然野生茶種，現有茶樹20000棵左右，樹齡均在在200年間。眼前的老鷹茶是不打農藥，不施化肥的無公害原生態飲品。打開茶瓶，一股清香彌漫開來，沁人心脾。喜茶的我便坦然地買下一瓶，想嘗嘗這沒有喝過的茶葉是什么滋味。
回到家，燒開水，取來玻璃杯，打開瓶蓋撮點茶葉放進杯子里，開水一沖，茶葉在開水中迅速地舒展開去，一片片寬大的茶葉恢復了原形。葉梗粗壯有力，葉面上的斑點清晰可見，正是這樣的睱庛，才讓人覺得本真的天然純成。茶水漸漸變成黃色。端至鼻邊，聞一聞，一股馨香沁人肺腑，慢慢地把嘴貼近杯口，邊嗅邊喝上一小口，一股泥牛之味真沖喉嚨，初起澀澀的有點小苦，繼而回甜，然后是經久的甘醇，余味綿延，經久不息，如果說歌聲用余音繞梁，那么老鷹茶就是余味繞喉，綿延不絕。滿嘴的雨林滋生漫延開來。此時院里的樹木搖曳起來，嘩嘩的清風灌進屋子，仿是這些茶葉在樹上鼓蕩搖晃吹來的涼爽，讓人如坐樹下，清新宜人，心情大悅，妙不可言。再喝時仍要嘴唇離杯口半寸，先嗅之香氣，嗅到你喜歡上它，再慢慢喝下去，不覺滿口留香，綿密厚實。真是“蔬香皓齒有余味，更覺鶴心通杳冥”。
沒喝過老鷹茶的人，初喝會覺得味道怪怪地，在過農村養過黃牛的人家，一定是最熟悉這種味道，牛身上散發出的味道，讓人有點難以接受。但當你嗅之香氣沉醉之時，喝下第一口后，便一發不可收拾，就像迷戀一位體香如蘭的美人。它特有的清苦甘甜，像一條川流不息的大河，推波助瀾，滔滔不絕。又像一位多情的女人，纏綿不去。但更多的是喝到一種鄉土氣息，仿佛回到了舊日子。一所土坯房，面朝東，陽光熾烈地烘曬著大地，父親正在嘩啦啦地喝著老鷹茶，牛正在院中嚼著草，太陽正緩慢在移在中天上。父親于這晃目的陽光里，泡上一壺老鷹茶，把干焦、燥煩及困倦喝得生機勃發。喝完了老鷹茶，父親扛著梨跟著老牛走在被太陽炙烤的大路上，悠然安祥。而老鷹茶的清涼甘甜卻經久地滋潤著父親的喉嚨，翻騰在肺腑，父親便渾身松泰地迎接酷熱熾烈的陽光烘烤。這樣長久回旋地滋潤，怎不讓人眷戀呢。老鷹茶就是一條流流淌在農人血脈里的大河，綿綿不絕地彭湃著被烈日烤干的血液。讓人們有毅力迎接如火的日子。品老鷹茶，就是品舊日子，品一個人、一條牛和一個太陽。看到農人在棲荒的日光中辛勤勞作下的淡然、坦然、安然。喝老鷹茶，就是喝舊日子。“洗盡古今人不倦，將至醉后豈堪夸”。
流于繁華，喜好熱鬧，不經意間，總讓人有所發現，有所收益。我素有腸胃病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天天吃藥，久治不愈，在喝完老鷹茶后，胃病漸好轉，一查本草綱目，除了“止咳、祛痰、平喘、消暑、解渴”之外，還有一種功效就是“理氣、健脾、消除油膩。”老鷹茶不但讓我心神安定，回歸安寧，還治愈我的沉疴舊病。如果說老鷹茶是民間最廉價的茶品，算不上好茶，但一介平民的我，一經飲之，卻愛不釋手。它沒有春茶的清新脫俗，惹人愛憐，也沒有紅茶的雍容華貴，甚至上不了精致高貴的茶幾，但就是這樣的純樸實用的品質，卻被民間廣泛認可、喜愛。它雖然不能堂而皇知地在茶歷中放射光芒，但我相信，一種民間賞識的茶，也將永遠傳到更遠的民間。我愛它的樸實無華，更愛它開胸舒郁，健脾和胃的功效，愛它的高山陡崖不嫌貧的安然堅強。五十歲的我，一經品之，便難以釋懷，并在心里篤定用我的后半生來陪之，看花開花落，云舒云卷。一杯清茶伴驕陽，日朗茶香聽風聲。塵埃落定，一杯老鷹茶能擺放惺慌的人生。
編輯：沈彤 朱老師
